瞎嗑 冷圈原著民 铲冰爱好者

无疾而终(完结)

【天松】野辅联动

电竞all禁,上升biss 

偷偷嗑,转出lof不认

巨型ooc,写到缺氧

bug居多,谨慎观看

本来是夏天结束前要写的

秋天现在都要结束了,呵呵

dbqdbqdbqbmlbmlbml先给大家磕头了




1


高天亮咳嗽了两声,并没能吵醒和周公幽会的刘青松,反而让他舒服地换了条胳膊枕着。然后杀气逐渐在代课物理老师的脸上浮起来。

 

“坐后边那个,刘青松是吧!不听课去给我站到门口去!”

 

桌上的人迷迷瞪瞪地爬起来,用了五秒钟搞清楚了状况,“草,你个孙子竟然不喊我起来”,他一边抓着课本一边压着嗓子bb高天亮。

 

“你tm睡得比猪还香你怪我?”

 

“哼…”

 

刘青松这一声倒给高天亮整笑了,傲娇本色尽显。他昨晚排位连跪,一直想着赢一把就睡,结果打到凌晨四点,敷了张面膜才安心地躺下,今天早上光睁眼都要了他的命了。

 

午休的时候高天亮听了这段,笑得怪恶心人的,“下次喊我啊,我c你,你辅助位躺好就完事了嗷”,阴阳怪气。

 

“还不是AD是个憨批。”

 

旁边被cue到的林伟翔一脸无奈,他昨晚困得头都快按键盘上了,还是得陪着祖宗双排,跪了害得挨骂,哈士奇把头别过去一边安静地吃着拉面一边自闭。

 

“再说了,兲你丫住校打个屁的游戏啊,校园网能打个?”

 

高天亮眯了下眼睛,“爷可以周末c你”,大言不惭,“不过我说你俩难兄难弟,看看自己月考分还有脸熬夜打游戏呢?”

 

“嘴不会正常使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嚯,刘少这语言艺术要是能用在语文学习上也不至于满分一百五只考一百零几了奥。”

 

“哼,真正的艺术就是不被世俗认可的。”

 

“艺术生理综考一百来分的话那也的确不算奇怪了。”

 

“……再提成绩就绝交,纯粹脑子好使算什么本事?”

 

???你说算什么本事

 

 

高天亮其实纳闷了很久刘青松是怎么混进一中的,这学校里在高天亮看来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快学傻了的,比如刚入学的林伟翔,另一种是已经学傻了的,比如现在的林伟祥。但是刘青松两种都不是,他压根不学习。

 

作为省里排名第一的理科重点高中,每年光竞赛保送就得有一百个985,一本升学率接近百分之九十五,学校教育主旨里写着“自主学习”,确实没人逼着,但是还是明争暗斗地,学婊无数。在这种环境下刘青松着实显得清新脱俗——高二升高三暑假补习时间依然大肆半夜打游戏上课睡觉,实属狼人。

 

林伟翔就稍微可怜一点,差不多先生,初中开始就普普通通,天天混个中等偏上,勉勉强强考进一中,开始吃力维持中游成绩,家长老师偶尔会把目光聚集在这个存在感薄弱的憨憨上,并乐观地逼迫他也相信自己有无限潜力,有朝一日可以进入上游学霸圈。但其实背地里他的闲暇时间都要去哄刘青松这个小祖宗。

 

“你倒是,脾气挺好”,这是高天亮对林伟翔比较中肯的一句评价了,当他知道林伟翔和刘青松初中的时候就是同学,甚至从那时候就开始被奴役的时候,他真的对面前这个憨憨起了一丝敬畏之情。这也是高天亮少有的对不大聪明的人产生怜悯的时刻。

 

至于高天亮,据他自己说,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聪明。所有的老师和家长都不会告诉你,当然大部分人也绝对不会承认基因中写着的断层,教育家会说,看到了么,这后面是你光明的未来。没人告诉你,其实你能看到的就已经是你的极限了。而高天亮就是断层之上的那种人,所以就算每次都在年级前十,也从来没有被选中在家长会上分享学习经验——好像其实老师也明白脑子聪明是没办法从经验上去提高的。

 

高中的交友圈其实想来极其局限,并不存在什么多样性,十几岁的孩子还没有进化出复杂的嗅觉,只是单一的去寻找相似的玩伴,所以其实高天亮的周围,往远了说,也都是排在年级前一百的人追着他问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怎么解。刘青松的出现,完全是个偶然。

 

高二文理分班结果出来之后,刘青松抱着他总共也没几本的资料书站上了十四班的讲台。下面一片嘀嘀咕咕的,毕竟名人——年级里每次能倒数前三的人就和每次都能考前三的一样出名。然后被分到和刘青松同桌的同学家长第二个星期就来学校,与班主任据“和差生做同桌到底会不会影响成绩”这个论点进行了友好交流……

 

再后来,高天亮就接下了和刘青松做同桌的差事。

 

他也不怕什么被影响,本来他也属于天赋型的,在高中的知识点里还不必费多大的努力。但其实和刘青松做同桌也不怎么会被影响,这一年里,刘青松上课的时候有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都在睡觉,好像永远补不完瞌睡,睡醒的时候就问高天亮,“你有吃的没?”。

 

刘青松也不大喜欢社交,熟人没几个,就隔壁班的林伟翔天天午休放学来找他。刚跟刘青松做同桌的时候,高天亮觉得好像一切现实的压力都没有降临在这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身上。他不明白这样的生活方式到底是怎样合理建立的,刘青松在他看来宛如一个单细胞生物,世界只被最简单的欲望充填,趋于平静,也满足于平静。

 

后来刘青松当然变得有趣起来,因为他的不同,也许是因为他实际的相通,不过是爱打游戏的高中孩子,不那么在意成绩,明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起损话却比谁都老练。高天亮自以为损人有一手了,有时候还是能被噎住,这时候他总是对着刘青松小声bb“你怎么不讲理呢?”。

 

高天亮后来甚至真的会带零食去教室,感觉自己像在养一只猫。

 

一个高二的夏天,多雨的季节很容易被雷声打破,伴着花香涌起一丝蛰伏的震动。


 


2


高二升高三根本不存在什么周末,住校生也就周六晚上能回趟家,周日下午还得回学校,满打满算也就半天假。

 

高天亮早上七点起床上号看见还在线的刘青松,给他发了个❓,结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秒被拉来加入队列。

 

“让爷检验一下你的水平”,刘青松把麦开了,熬了夜的嗓子带着点沙哑,但还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高天亮的一区号是新的,只能打个匹配,当然很轻松地赢下来,高天亮的骚话还没启动,刘青松那边说了句终于赢一把了睡觉去了拜拜,就光速下线。高天亮的手指在g键上敲了两下,觉得刚刚推塔推得好像有点太快了,人都没杀爽。他揉了揉眼睛,随便打了两把游戏之后点开歌单瞎循环着几首很老的英文歌。

 

不过是暑假补课的第二周,好像已经习惯了起来,打发起这空闲的半天也机械而娴熟。高三嘛,还得一整年呢。比起自己的压力,家长和老师身上的似乎更大一点,试图洗脑所有人考上好大学就是光明的未来。比起喜欢,要做更擅长的事情,让人不敢苟同。但高天亮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他的兴趣很单薄,总是承受不住什么考验,可能因为对一切东西都熟悉的很快,他很难持续地感受到有趣,所以他也就随波逐流着。刘青松可能也是在随波逐流罢了,他想,因为现在就算不上学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所以就还是在学校混着日子。

 

“帮我跟老班请个假,周日下午的补课我去不成了。”

 

“高强度打完游戏之后再高强度补觉?”

 

高天亮没再收到刘青松的回复,他给班主任说的时候班主任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让人分不清到底他是不在乎刘青松到底来不来还是已经知道了他不会出现。

 

他在刘青松两天没来上课之后在食堂逮到了林伟翔,阴阳怪气地跟他打听刘青松的去向,“翔翔~” 。

 

“你恶不恶心啊,好好说话”,林伟翔一遍嫌弃着一边跟窗口阿姨比划着要打哪个菜,“刘青松这两天也没上线,我也没联系上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但是没有同桌的日子似乎变得更加无聊,讲了十遍的大题,吃了两年的早餐,跑过八百次的操场,还有复习了两千遍的知识点。刘青松的化学课本还摊在桌子上,高锰酸钾受热分解的化学式上划了两道加重的笔迹,“他居然还听过课啊”,高天亮想。

 

刘青松是周日回班上的,然后跟老师申请了住校。

 

他教室的东西不多,寝室的东西倒是不少。高天亮看着刘青松往桌上摆的瓶瓶罐罐,感觉神奇,哪个高中生会用这么多护肤品啊,还是个男生。

 

“刘青松。”

 

“啊?”

 

“你别是个弯的吧。”

 

“……脑残。”

 

高天亮把刘青松床上的衣服往里推了推,一屁股坐上去。连床铺都是香的,还没成熟的水果香气,他仔细抽了抽鼻子,仿佛被包裹在细细的雨丝中间。

 

“你感冒了?离我远点”,刘青松马上转头警告了他,“赶紧从我床上起来,我有洁癖。”

 

“没事,我给你治好”,在男生宿舍还谈什么洁癖,大概没有比高中男生还不讲究的生物了,天天大课间去打球,白天瞎跑,被汗浸湿又被体温蒸干的体恤可以穿三天,还能一整周不洗澡。

 

“别贫,赶快给爷爬起来!”

 

高天亮两下蹬掉了鞋爬上上铺自己的床,伸着头往下看刘青松的脑袋,“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住校了?”

 

刘青松没理他,高天亮嗅到他怄气的味道,识趣地闭了嘴。

 

刘青松当然不是脑子突然抽了筋才想住校的。前段时间比他大五岁的表哥见了他最后一面。五年时间,够长了吧,刘青松当然不能想通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还是没办法让他一步步慢慢走下象牙塔,而是选择从顶端跳了下去。那是他小时候最亲的哥哥,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二个月,摸着他的头跟他说,没有比大学更轻松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不当回事,他也没多想上大学,自己的成绩也不如表哥好,还不知道能考个什么样的。

 

刘青松没想到那是表哥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压垮了他。十几岁的小男孩无法无天得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不大懂的东西,刘青松当然也有那样没有理由的自负,但是世界不按照他理解的那样出牌的时候,他也不会急忙去承认自己的错的,反而愣着头要去找出到底哪里不对。

 

但这世界上还多得是他没想到的事,比如,往后的住校生活里最头疼的事情是每天晚上怎么赶着寝室另外仨人去洗脚。

 

 

寝室里另外两个都是复读生,对第一年的高考成绩不满,所以再来一遍。高天亮觉得复读很浪费生命,但他挺喜欢这种不服的拼劲。一次考试的成绩能看出来什么呢?考得不好当然有很多原因,出题的难易,复习的覆盖率,心情,天气,甚至一支笔的顺滑程度,还有摸不到看不着的运气,所以一次考试的结果并不能代表全部实力,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懂,他们分析来分析去,想要从中看出更多自己的不足。

 

周日晚上俩人回寝室的时候,一进门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香味。

 

“小天!你不会带妹来寝室了吧?”

 

高天亮躺在床上笑得床都在抖,“没,我带儿子回来的”,他半坐起来往下铺一指,“新室友,我同桌。”

 

“你们好,我叫刘青松,我这憨批儿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刘青松没理高天亮,转过头跟俩哥哥打招呼。他还没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但是已经拿消毒喷雾喷了寝室三个来回了。

 

“可以可以,父子局。”

 

高中男生从见面到打成一片所需的时间不足十五分钟,寝室的熄灯铃响了,桌面台灯顿时亮了一排,刘青松的东西虽然多,但着实没有做住校的功课,甚至不知道寝室熄灯居然是定时定点不让开灯的,有些好笑。他东西还没收完,俩复读生哥哥已经开始坐在桌前准备写卷子刷夜了。

 

“刘少,你可以用我的灯,我不学习反正”,高天亮从上铺探出半个脑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感受到了来自复读生的杀意。

 

“算了”,刘青松抓起洗漱的东西,“先洗洗睡吧今天。”

 

“熄灯了不能去洗漱…”

 

三个人看着刘青松抱着成分复杂的洗护用品,果不其然感受到了这人“真的从来没住过校”的气场。

 

“但你们刚刚怎么没有一个人去洗漱?”,松松迷惑。

 

“可以不洗啊”,直男坦然。

 

???

 

住校生活真是充满了艰难险阻。刘青松真的觉得这场情景喜剧在这里已经可以在大屏幕上打上the end,但是现实生活不是连续剧,他皱了皱眉。

 

“你可以等晚一点,宿管大妈放松全部警惕的时候再去洗漱。”

 

“…行,洗澡间在哪?”

 

天啊,他到底以为自己是在什么样的贵族学校?三人疑惑。

 

但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十几岁的男孩都热衷于做傻事,但这可能是这建校以来住校史上最好笑的一个夜晚,三个大男生半夜三更贼手贼脚地轮流从开水间用盆打热水到厕所给这位水土不服的小少爷换水洗澡。

 

“好歹咱们学校厕所还是带门的”,四个人身心俱疲地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的时候,高天亮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但你以后能不能克服一下?”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住校啊?”,两位复读人员不解。

 

刘青松舔了下嘴唇,躺在黑暗中一点都不舒适的小床上,心情复杂,但他从来都不擅长后悔,“…我想考个好一点的大学。”

 

沉默吞噬了寝室,只有空调扇叶的吱呀声提醒着自己的辛劳,似乎高中时代没有比这个更沉重的话题了。

 

“我可以给你讲题”,过了几秒钟高天亮把头探下去,虽然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到,“谁让我是你父亲呢。”

 

“草,高天亮你这双标狗,我俩问你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你们懂什么,刘少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呵,谁还没当过浪子了?”

 

“高龄浪子在线回头?”

 

刘青松听着这群人语言掰头,终于生出了这样的住校生活也不算太差的感觉,起码室友不错。他觉得自己运气挺好,虽然说出去大家可能也不太信,但是一中还真是他自己考上来的,初中的题目简单许多,出来出去感觉也逃不出几个类型,他记性好,脑子也活络,而且作息也不至于像高中这样没救,但最后所有人觉得他能考上一中还是归功于他的运气,包括他自己。

 

现在他又这样荒唐地开始住校生活,遇到这些乐于帮助他的人。他开始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他总是喜欢在一切开始的时候妄下断言,但因为他从不后悔,所以一切也显得确凿起来。空调开的很凉,他抓住被角,蜷缩在九十厘米的窄床上,却感到无比安心。

 




3


大概上天真的很眷顾他,所以每当刘青松想去做什么的时候总是能做的不差。不到半学期,月考考进步五百名,这次轮到刘青松在家长会上作为进步生代表发言。

 

他站在班门口,攥着高天亮帮他改了两遍的稿子,有点紧张。刘青松其实属于那种,当他感到重要性的时候很容易紧张的类型,但完全不是心态不好的体现,只是习惯性的紧张,大部分出现在考试中拿到卷子之前的那些间隙里,却能在拿到卷子之后立刻放松下来,提笔应对,显出老练。所以很少有人发现他的紧张。

 

高天亮从他身后走过,玩了两下他的头发,引得他周身一颤。

 

“怎么了,刘青松?紧张?”

 

“去你的”,刘青松回过头,在掌声中走上讲台。

 

他妈妈第一次兴高采烈地来开他的家长会,出门前换了好几身衣服,一一问他爸爸哪身更好看。他在台上看得清清楚楚,如同第一次参加文化祭的学生似的那种兴奋写在一个母亲脸上。

 

他开始念稿子,又觉得对于高中生来说这种幼稚的分享有些好笑,甚至把家长的年龄都模糊了,都坐在座位上乖乖地,像回到了青年时代。他念的很快,高天亮都不知道自己盯着刘青松出了神,似乎一瞬间就结束了。所以刘青松下来问他,“怎么样?”的时候,他只能点头敷衍。

 

“草,你帮我改的稿子你都不好好听两句?”

 

高天亮勾勒一点笑意,“我这不是相信你嘛,肯定完美啊”,他捏了一下刘青松的肩膀,“继续努力嗷刘少,下次争当优等生发言”。

 

他转过头去,心里庆幸刚刚还好没脱口而出“你侧脸鼻子长得也太好看了”,这也太gay了。明明平时坐同坐天天看,偏要到等他上台才被下了蛊似的盯着,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

 

但是开始学习之后刘青松才真的感受到了高中的压力,五百名的进步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也开始和两个复读生一起刷夜,高天亮跟助教似的,在三个人桌前来回晃荡。离一检还有俩月,接着马上百日誓师,他开始的太晚,所以感受到更多的紧迫。游戏已经八百年没打过了,连睡觉吃饭的时间也被压缩,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了,高天亮帮他整理出每门课的基础重点,从每一门的第一本课本开始,他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补那些欠缺下来的东西。

 

好在有高天亮,一切还是有条理了很多,让他也不会完全乱了阵脚,好像几个月的时间也可靠起来,能让人安心展望一个不远的未来。周末也不怎么呆在家了,洗了澡就要回学校自习。“刘少你也太狠了”,高天亮有时候都觉得佩服,他感觉刘青松跟变了个人似的,执念得令人害怕。

 

这年的一检和百日誓师离得尤其近,甚至连成绩都还没出来,高三全员就坐在了礼堂,高天亮是学生代表,在台上被迫铿锵有力起来,让刘青松感到一阵好笑。高天亮一般都不会这么慷慨激昂地讲话,他的形象在刘青松的眼里很有局限性,永远都是那个声音不大话却不少的样子,窸窣而聪慧的少年。

 

明明是看一眼就觉得跟自己起码在学习上是有壁的人,但却能确确实实被他的演讲鼓舞到。刘青山是发自内心地在鼓掌,这是少有的人生中必须认真的时刻,他本以为这种形式化的东西大多无用,可他现在却必须承认这种微妙的情绪,好像真的获得了一些动力。

 

高天亮下来之后坐回了他身边,还是有种不实感,似乎有些永远消抹不去的距离,缠绕着他们。

 

“还行吧?”,高天亮有点得意,“就是真的尴尬”。

 

“挺好的啊”,刘青松低着头玩起了自己的指尖。

 

高天亮突然凑过来,“今晚咱寝室翻出去开个小会呗”,把刘青松刚感受到的距离感砸的稀碎。

 

“靠,一模成绩都还没出这就跑去去浪啊?”

 

“成绩出来就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心情了好么?”

 

刘青松想了想,确实。

 

 

翻学校门这事四个人里没有一个比刘青松干得更熟练,他不算高,但跟只猫似的,脚一蹬就灵巧落地。相比之下高天亮一看就是这种事干得最少的,还是室友托着他才翻了过去。

 

学校附近就两家烧烤店,四个人还石头剪刀布玩了整整两轮才决定好进哪家的门。一进去就放肆了起来,瞎点了些东西之后,还叫了四瓶啤酒——未成年都喜欢耍酷。好像被禁止的事情总是有种吸引力的,甚至有些也不那么被看重,闯祸也是一种魅力。他们都不怎么会喝酒,也不懂什么,还没吃菜就每个人都猛灌几口,立马变得轻飘飘了起来。月亮很亮也很近,高天亮想,真是压抑,可能在高三的半年多过去之后,这四个人终于一起疯了,才会一起坐在这里。

 

“真心话大冒险?“,似乎总要有些东西助助兴的,复读生好像要懂得更多的娱乐方式,他们富裕的一年里好像有着更多的放松,才会选择尝试更加紧迫的一年。

 

又加了几瓶啤酒,四个人的真心话大冒险,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但是他们都有点兴奋,所以都乐意去做一些不太聪明的事。

 

刘青松总是选真心话,也不是他不喜欢冒险,只是有时候他真的很懒,一旦有了一个非自发的目标性事件,他很容易就感受到疲惫,但青春期当然不会想要谈论一些私人的东西,刘青松连着喝了三轮酒。那个年纪大概很少感受到孤独,所以喜欢掩饰自己的大众,往往要到再长大一些才会想要去寻求一些理解。

 

“刘少也太没劲了吧。“

 

俩复读生把从吃超辣烤翅到要小姐姐微信的大冒险都干了个遍,回过神来发现刘青松还什么都没说,也没做。

 

“就是就是,下一轮刘少必不能拒绝题目了好吧,喝酒到此为止了。“

 

高天亮想不通到底是哪一个契机,他开始产生自己也不大能理解的一些感情,仿佛人生中最深奥的那个部分终于让他困惑起来,所以好像一切也都更能让他激动起来,不至于是这么简单而无聊的样子。但他很确定就是这个晚上,或许就是这个时刻,刘青松终于要醉了,他的舌尖开始变麻,然后牵动着神经,很容易地笑了出来,即使在这个问题下显得有些诡异,但还是笑得很可爱。

 

“人生中最难过的一件事件。”

 

十几岁的人也配谈人生么,高天亮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不应该在一个放松的夜晚问出来,甚至根本不应该存在。

 

但是刘青松脸上挂着放松的表情,好像他说着的话也和他毫无关系。

 

“我表哥自杀了,就暑假补课的时候。那时候请了一周的假,陪了大姨和妈妈一段时间,参加了葬礼…然后在晚上偷偷地哭。”

 

讲完最后一句话,他又一副要哭的样子,让问问题和起哄的人像犯了事的孩子一时不知所措。高天亮只能出来打圆场,“我小时候特爱哭,真的”,他的语气不夸张也不刻意,“一做不好什么事就哭了,…但后来好像就没有我做不好的事了”。

 

“你在安慰我还是在气我?”,情绪在这个时候显得很丰富,也来去的很快,刘青松在几秒内又恢复了可以骂人的气势。

 

最终那天晚上以八卦的话题结尾,高天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的鬼迷心窍也要掺一脚,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结果俩复读生非拉着他一起,闹腾着要在夏天结束之前去表白。

 

刘青松好像对这方面比较迟钝,他静静地嚼着最后两块烤土豆。他不知道其实这场闹剧和他也密切相关。

 

聪明人往往擅长隐藏感情,高天亮并不会把一切变得很浅显。只是那些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埋去,又总在星星沉下去的夜晚里并排坐起来,磕碰到盖住的盒顶,想要冲破束缚,搬上台面,昭显于世。





4


高天亮默默记住了很多事情。很多没用的事情。

 

护肤的步骤,品牌的名字,酸奶的牌子,海底捞的会员号码,零食的喜好,笔芯的更替,还有刘青松想考去的城市,上海。

 

他还去查了很多资料。不大需要的资料。

 

护肤品的专利和原理,乳酸菌的发酵时间,化妆品价格一览,海底捞锅底测评,百种零食测评,考试最合适的笔芯,还有上海的985里每个最好的专业。

 

这真的很奇怪。

 

所有人都觉得高天亮肯定会去清华,肯定会学数学,毕竟数学竞赛的加分让一些对于他来说都显得那么容易。但高三最后的一百天里,他好像一直在说服自己。

 

在这种模棱两可的选择里,聪明人也显得可笑起来。他不过是想要离一些东西更近一些,无论是所有人的期待,还是可笑的感情,但他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理性和感性到底哪个会占上风,或者是二者的融合。他的父母还算开明,所以一切都完全出于自己的抉择,他必须承认天平的另一端沉了下去,越过他保持了两年的默认选项胜出,为他指了一条更有趣的路。

 

高考的前放了几天假,好像三年中的几天真的微不足道,但是刘青松留在寝室没回家,他不需要什么放松,他没办法确定自己足够优秀,所以他还在一遍遍看自己的错题。高天亮也陪他留在学校,这几天里自己反倒比刘青松趴在桌子上睡的时间还久,他还是挺放松的。

 

刘青松把外套搭在高天亮身上,夏天已经来了,所以寝室也开起了空调。一年真快,他终于有了要毕业的实感,好像离他想要求证的那个目标又近了一点,大学,生活,象牙塔,但他经历了这样的一年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想要知道结果,他迟钝地开始发现每个人的不同,他觉得自己像那句话里说的,“我们走了太远,以至于我们忘了为何而出发”,他觉得就这样忘了也挺好的。

 

高天亮醒了,看见刘青松望着卷子发呆。

 

“累了?”

 

刘青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后天就考了,也太快了。”

 

“确实”,高天亮伸了个懒腰,翻出来自己押重点的笔记本丢给了刘青松,“没几道题,明天看看吧。”

 

高天亮的笔记本总被他自己折得乱七八糟,最开始的时候还总被刘青松嫌弃,边边角角都要给他捋平了。后来高天亮学会了贴便签,还要歪歪扭扭写上本页重点。刘青松摸着那些凸出来的小纸片,感觉自己真的莫名其妙地受到好多照顾。

 

“谢谢。”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感动,这种矫情的东西一般离他都很远。他只会对自己的不甘心印象深刻,但他整个高三好像并没有什么不甘。

 

 

 

高考之后的时间都快进了起来,好像出成绩填志愿都没有给他太多的纠结,寝室四个人考的都还算不错,原本的三个人不用说,刘青松应该是全校成绩进步最大的孩子,甚至还被点名模范寝室,谁也不知道这寝室居然还在高三期间半夜翻墙去校外喝酒。

 

回学校填志愿的时候,刘青松顶着一头粉毛,高天亮一眼就在人群里盯到他了。

 

“准备怎么填?”

 

“正常填呗,就还行。”

 

“你头发怎么回事?”

 

“我考试前想着,要是考得挺好就去染头发。结果考的还行。”

 

“那还不谢谢爸爸?”

 

高天亮rua了一下刘青松的头发,有一根断在手里,他悄悄塞进了口袋,粉粉的,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可以约,爸爸请你吃饭。”

 

刘青松是八月份跟高天亮出去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他也填了上海的大学。他愣了一下,然后说,挺好,网吧双排有伴了。对于高天亮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可能在装傻,也可能并不相信其中的联系,一切都碰不到摸不着,又有谁会那么笃定。

 

慢慢来也不错,他们都是慢热的人。

 

 

 

 高天亮比刘青松到上海早一些,他去学校整顿好寝室,晚上去跟刚到的刘青松碰面。他们寝室比刘青松的差远了,果然学校排名和寝室环境没有半点联系。他看着刘青松把箱子摊开,一样一样整到桌子上柜子里。好像高二那个焦灼的暑假,刘青松提着小箱子踏进那个隔绝了纷扰的门,没有风铃,没有烟花,那样普通而无味的夏天。

 

“你头发掉色了。”

 

“嗯,潮色就能维持一个月”,刘青松头也没抬,自然也没发现高天亮一直盯着他的脑袋。

 

“像麦田。”

 

“呵,收获的季节就要来了?”

 

“傻x,麦子是夏天收的”,高天亮笑了。

 

“哦对”,刘青松突然想起来,“你去表白了么?”

 

“没”,高天亮云淡风轻地。

 

“切,怂货,夏天都结束了。”

 

在上海九月仍褪不去的热潮里,寝室风扇的转动,让风摇摇卷过金色的发丝,把刘青松的味道带到高天亮的身边,仿佛一切离他都又近了一步。他并没有想到任何关于季节的东西,只是他发觉自己原来早就单方面自私地不知何时开始就不由自主地被驯养。他还在期待,什么时候狐狸穿过金色的麦田,终于等到了他的小王子,而那束遥远的玫瑰就再也不会刺破他们了。夏天是结束了,但是被驯养的狐狸当然不会心急,似乎也没有资格去心急。

 

“明年还有夏天。”

 

每年都有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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