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嗑 冷圈原著民 铲冰爱好者

318号风线(完结)

be预警;你不搞,我不搞,佳昱何时能户晓;马佳老师我对不起您😭菜菜我也对不起您😭写得我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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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程昱看着镜头,手朝着着身后的布达拉宫画了一个大圈。风和太阳都很毒,拍立得肯定会过曝。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但还是很努力地挤出来一个笑容。




“这儿 ,全照上,底下也照全。台阶,都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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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程昱生在一月。马佳说一月是最好的日子,一年里一切的开始,全年第一个大月,所有的东西放在一月里都会变得更美,像雪,像花,像阳光 。蔡程昱信了。他本来一点也不喜欢一月,他更喜欢夏天,大海,烟花,还有海风吹过的屋檐下的风铃和熟透的西瓜。




“喜欢大海怎么不去海南看海,或者再远点,去釜山看海,去尼斯的海角看海,去希腊沉船湾看海,都比这个舒服,还安全。”




蔡程昱不知道说什么,他嘴笨,跟不上马佳那么快的节奏,总组织不好语言。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毕业了,该做点冒险的事情,他想锻炼锻炼自己,迷茫的二十几岁里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被当成里程碑一样的事情,他觉得他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都说,西藏可以洗涤心灵么不是。”




马佳看着蔡程昱憋红了的脸,斜着嘴笑了两声,“洗涤个屁。”




“那你是为什么要骑川藏线啊。”




马佳把脸上的笑一点点收回来,然后又浅浅地放出来。




“你猜呗。”




这个动作慢得连蔡程昱都可以完美地捕捉下来,然后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从那以后蔡程昱做的所有关于马佳的梦都再没能绕过这句话。






五月初结课的时候蔡程昱还意识不到大学结束意味着什么。他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照常刷刷知乎。然后阴差阳错地点进骑行板块,有个新建的帖子,“川藏线,来回两个月,想约个身体好的一起骑行。”




蔡程昱看那人的头像,一身军装,看着挺让人安心的。他点开那人的头像,然后私信了自我介绍,留了个微信号。没想到当晚就收到了好友请求,加了好友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能出发?”




说走就走的旅行,蔡程昱还觉得自己挺潇洒。直到他背着包搬着自行车从火车上下来,看见来接他的马佳。




虽然是五月,马佳还是穿了一身薄皮衣,和绵软的川渝格格不入,他站在大厅柱子的边上,挺拔笔直,头昂着在人群里找背黄色书包的蔡程昱。蔡程昱想,这人也太酷了。




“你会不会喝酒?”




二半夜的,刚回宾馆放下行李,马佳就拉着他出门吃烧烤。马佳轻车熟路的,蔡程昱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小跟班儿似的。坐下来点了两盘生拌牛肉,啤酒上来了,马佳看着蔡程昱乖乖学生的样子,还是问了一嘴。




“我会。”蔡程昱嘴硬。




结果没喝两口就红得跟虾子似的,半小时把自己喝趴得就差直接一头栽进烧烤台了,把马佳逗乐了。他看着蔡程昱,觉得真好。多年轻,多新鲜。






马佳其实也是第一次来四川,他就是想干他一直想干但是没敢干的事,比如辞职,比如骑行去一次西藏,比如完全不考虑后果地活着。




俩月前他的人生还完全不一样,每天都在机械地重复。三年前从部队退伍之后,他进了个国企,天天朝九晚五的,虽然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差,但也没什么意思,往好听了说叫安逸,难听点就是混吃等死。部队里有的是纪律,企业里有的是潜规则,三年了他还是适应不了什么厚黑学,天天就拿着基础工资混着五险一金。




蔡程昱觉得马佳酷极了。




“哥,给我讲讲你当兵时候的事呗。”




他们俩从成都开始之后,骑得挺慢,刚开始的几天每天只能骑六十公里,都累死累活了,晚上蔡程昱还拉着马佳给他讲睡前故事。马佳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盯着一脸渴望地看着他的蔡程昱,心想,行吧。




“你想听啥样的?”




“都行”,蔡程昱语气里蹦出来点活泼,坐起来把灯拉了,也躺进被窝里,做足了随时睡着的准备。




马佳不知道蔡程昱是讲到哪的时候睡着的,他听见蔡程昱轻微的呼噜声,然后又觉得好笑起来。自己怎么反倒认真起来,他回忆起自己当兵的时候,想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苦,又觉得人生真是不公平。




蔡程昱后来零零碎碎也多少能拼凑出马佳当兵时候的故事,刚入伍十七岁就去抗震救灾,后来又有抗洪救灾,最困难的时候是去山区排地雷,走在他前面的兵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半条腿。




“哇,佳哥,你命真大。”




这话听起来有点讽刺,但马佳知道蔡程昱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蔡程昱觉得自己不过比马佳小上七岁,如果再精确一点的话就是七岁零八天。他没办法想象哪怕自己七年之后的人生能有马佳一半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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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程昱觉得自己对马佳的感情不止是崇拜是在骑行开始的第六天,在康定。




他们本来骑得就慢,原本没打算在哪个地方停下来玩的,但是他们骑进康定的时候,路边的藏民在唱山歌。




蔡程昱问马佳,“这是康定情歌里的康定么?”




马佳点了点头。他们推着车在路边开始慢慢走,然后蔡程昱唱起了康定情歌。他的声音很漂亮,像是穿透了银河系照进大气层的一束阳光,那么亮。马佳想打断他,这是高原,怎么能这么大大方方的随便用自己的气息,但又不太忍心起来,这歌声像是他人生此刻的bgm一样,就在他耳边响着,风声和歌声一起,总要飘散在这山间的,他又何必提前去消散美好。




世间溜溜的男子,任你溜溜的求哟。




蔡程昱唱完,沉默了好久。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难过起来。他问马佳,能不能去子梅垭口看雪山,趁着五月雪好天气也好的日子。马佳笑了他几下,问他不是不喜欢雪么?




他们从贡嘎山绕过去,一路上遇到不少游客,但也不算拥挤,还有人给他们搭了一小程车。




于是他们能赶在日落前到子梅垭口,然后俩人一起看了日照金山。这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比看到照片还有震撼一百倍,太阳斜过去,给所有的山尖镀金,再透成粉红色,最后的余晖滑落在一个遥远的尽头,灰蓝色重新爬上山的时候,蔡程昱叹了一口气。




马佳拍了拍他的肩膀,蔡程昱转身抱了一下他。




“多漂亮啊。”




那时候马佳还以为他是想家了。






2


马佳发现蔡程昱对自己奇奇怪怪的感情,是从巴塘紧急坐火车回家的那天。




从离开成都开始骑车已经大半月了,按照这个速度,两个月肯定是没法往返。马佳想,要是能撑到拉萨,把车扔了买火车票回去也行。但是没成想他过了禾尼乡这两天立马恶化了。医生本来就不让他乱跑,再加上这边的海拔又猛增了,高原反应还是适应不了。




蔡程昱被他吓得不轻。他早上起来看见马佳蜷在床上,差点没把自己也抖出病来。然后他抱着马佳等了半天的火车,又坐了一天的火车,抱着给马佳送到医院,才想起来哭。马佳躺在担架床上,听着蔡程昱在旁边一边跟着跑,一边哭得崩溃地像从来没经历过离别的孩子,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半夜醒来,看见趴在他旁边昏睡的蔡程昱正喃喃得念叨着“佳哥,佳哥”,的时候,又觉得这孩子真是死脑筋。




但他还是被感动了,他觉得自己很少被这么在乎。他问蔡程昱,你还不回家,你家人不着急么?蔡程昱支支吾吾地又红了脸,他说没事,反正自己大学也在这城市,他说等到毕业典礼之后再回家也不迟。




一个月了,蔡程昱都很少笑。蔡程昱在毕业典礼上也没有笑,几个哥们拉着他去篮球场合照的时候,他就站在最边上,俩手往下垂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喜欢打篮球,但是马佳喜欢,他把这照片给马佳看的时候还被骂了。




“怎么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呢?”




他笑不出来,他想到有关马佳的一切都笑不出来。




“笑笑呗。”




马佳还是那个腔调,跟刚遇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说,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高原反应太严重了,回来需要住院养一段儿时间。过两天就好了。蔡程昱又信了。他趴在病床上,拿脑袋去蹭马佳的胳膊。




“等你好了,我们再去骑318国道,一路骑到拉萨去。”




马佳说,好。




有时候就是你在越绝望的时候越发现了一些美好的东西,马佳想,这生命还真就是他奶奶的这么不公平。多一天也好,哪怕就一天,他也不愿意提前戳破蔡程昱身上的粉色泡泡。




但他还是在拒绝抢救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儿。




没治,真的,活得越长越让人痛苦。自己痛苦,别人也痛苦。




直到最后,蔡程昱还是几乎一周都要来看他两次。每次都要给医生护士也带点东西,拜托她们好好照顾自己。马佳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自私又胆小,没有办法面对的他就去逃避。他以前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怕的,现在他每天都在害怕一个迟早会到来的事实。他知道这很荒唐,但他真的不想蔡程昱受伤。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继续害怕。




而害怕是没有用的,他每天被痛醒的时间都在提前,吗啡逐渐失去效果,他知道离那一天来临只会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挺爷们儿的,但是他还是哭了。




他把自己能剩下的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蔡程昱,还有一封信。




信里只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甚至连这三个字最后也被他给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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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佳也生在一月。蔡程昱说过他不喜欢一月,他觉得冬天是个忧郁的季节,人类的在很久很久之前,过冬的时候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的。天寒地冻,和动物一样,都面临着巨大的疼痛。




“我觉得一月很好啊。”




蔡程昱还记得马佳的语气。他又做梦了,他在曾经住过他和马佳两个人的青旅里裹紧了被子,因为怕冷,他还又问前台要了多一床。前台的人还白了他一眼。但这不妨碍梦里马佳又笑了,他跟着乐呵,他还总梦到马佳让他猜为啥要骑行去西藏的事情。




还能为啥,他现在知道了,这是他死亡清单里的第一项,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项,再多的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想,我真笨。如果我再聪明点,就能给那段日子更多的珍惜。




这次在成都下车的时候没有人接他了,他是一个人。所以离家之前他做了俩月的攻略,体能练习从毕业开始就没断过。他身子骨好,还撑得住冬天骑行去西藏。




递辞呈的时候,别人都觉得他很潇洒,他就笑笑,也不多说话。其实他觉得自己逊爆了。他等了七年。他以为终于追赶上一个人的年龄的时候,会终于能理解些什么,但其实什么也没有。就算长大,握不住笔的拳头还是没办法填补任何空白,就算是前面的人刹车停下,依然跨不过这层断崖。




下车之后蔡程昱又去了那家烧烤摊,还没倒闭,冬天生意反而还更好了。他自己点了两瓶啤酒,他真想让马佳看看,现在是真的会喝酒了,少再拿酒量来嘲笑他,虽然他还是会脸红。他自己也能吃完两盘生拌牛肉,轻车熟路。




蔡程昱这次骑行是跟一个刚毕业的孩子一起。那孩子话少,也不怎么活泼,路上两个小心翼翼又装满心事的人。蔡程昱怎么也从那孩子身上找不出跟七年前自己相似的地方,就像他也找不出自己和马佳的相似之处一样。时间不会冲淡一切的,时间也不会让我变得越来越像你。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这七年活得更绝望一些,蔡程昱想。




这次他们每天都能骑上一百多公里,也没有在某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停留太久,他们都不是来享乐的。




蔡程昱看过很多在川藏线上出的事故,特别是冬天。他拎不清如果自己在到达拉萨之前就出了事故,自己是会更开心还是更难过,但他们安安稳稳的,并没有出任何问题。




他也开始想,老天真的是很不公平。




到达拉萨的前一天晚上,他又去翻了马佳的知乎,收藏的问题里有,如果生命只有最后一年,你会做什么。




然后他又开始骂自己没用。怎么那么多错过的,那么多的暗示,那么多的隐喻,怎么自己就不能早一点读出这些编码,不能早一点破译。他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后悔些什么。因为毕竟其实就算他知道了一切也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只是徒增无力感。




抓不住,怎么也抓不住。就像那天在医院医生告诉他,“对不起,您就算这样说也没有用的,您不是病人家属。我们要尊重病人的选择。”




他那句“救救他”,终究也是没有听进任何人的耳朵里。脑海里的自己开始搁浅,记忆退潮了,他在医院的酒精味里缺氧,模糊的视线尽头是毕业典礼后的那天,他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再去骑318国道,一路到拉萨。马佳说,好。




怎么马佳说什么他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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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程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一颗石榴石和自己那张拍立得一起埋进了雪里。石榴石是一月的诞生石,他想,如果他把这块石头种在这里,会不会诞生点什么新的东西。他的脸又红透了,也许是因为风。




“佳哥,我来得有点晚了,你不会怪我吧。”




他认真地红了眼眶,然后眼泪乖乖地落到他还捂着雪的手上。他的手也被冻得通红了。




他坐在一月份驶离拉萨的火车上,看着缠绵的雪山包裹着这个飘渺而梦幻的地方。雪顶上的冬阳刺破摩挲在眼眶的蒸汽,终于洒在了他的眼底。他想起马佳对他说的,一月是所有东西的开始。




是真的,蔡程昱想,我的余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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